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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 第9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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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 第99 章

看到了林蔚然的表情, 蕭明姿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驚訝,但隨即藏在了眼底。

她只是靠在轉椅上,一手端著咖啡,笑道:“看出不同了嗎?”

林蔚然的目光勉強從屏幕上離開, 略微點了一下頭:“嗯。”

他怎麽會看不出呢?

自從蕭明姿放出消息, 說想買一匹好馬, 各處找上來的馬場老板、馬術俱樂部經理就沒有少過。哪怕是沒有蕭明姿的電話, 不敢打她電話,也會想辦法像眼前這樣, 拿到她的郵箱,給她發郵件。

別人家的郵件,都畢恭畢敬中透著一分推銷的意思, 不管怎麽樣, 都透著一股商業的氣息。只有樓倚聲寫給蕭明姿的郵件裏面, 透著萬分的小心翼翼和真誠。知道的,明白他寫的是給頂頭上司, 不知道的, 還以為他是一個十七八的高中生,給喜歡的女生寫情書呢!

難怪蕭明姿一眼就看到了這封郵件不一樣,難得點開來看, 就發現是他寫的。

林蔚然敢打賭, 如果不是這封郵件, 可能蕭明姿都不記得有樓倚聲這麽個人了。

果然, 蕭明姿一邊點開郵件一邊問道:“《行雲歸處》這部電影拍得怎麽樣了?”

《行雲歸處》這部電影,一開始是為了對付胡鴻維他們, 才被蕭明姿挑選中的,也是她屬意的、重新打開武俠片電影市場的一塊試金石。

不過這段時間以來, 蕭明姿都忙著整頓九成集團相關的事情。解決了胡鴻維之後,她就沒有再繼續關註電影的動向,把事情完全交給劇組去處理了。哪怕是要對接公司的事務,蕭明姿也是讓已經升為九成娛樂集團總裁的薛麗處理,自己並不過問。

現在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,也不知道電影項目的進度怎麽樣。

林蔚然一本正經地回答道:“《行雲歸處》應該已經開拍了快半個月吧,鄭珺凝女士已經進組好長一段時間了。按理說,男主角也應該在劇組裏忙於拍攝才對。”

“蔚然。”蕭明姿歪頭看了他一眼。“你的話裏為什麽夾帶私貨了?”

林蔚然瞬間漲紅了臉,沒有接這句話。

因為不知道怎麽才能把這個話題圓過去。

當蕭明姿說出來之後,他才發現自己在話裏暗示了別的意思——例如樓倚聲作為男主角,按理說應該專心拍戲,現在他居然知道蕭明姿在找賽馬,是不是沒有專心拍戲?

這種暗中敗壞對方名譽的行為,居然被大小姐抓包了,林蔚然宛如被她發現了真面目一樣。那副溫文爾雅的外表幾乎保持不住,他只能低頭下去,什麽話也不敢說。

“低著頭幹什麽?我又沒有怪你。”蕭明姿搖搖頭笑了一下,點開樓倚聲的郵件開始看。

林蔚然的註意力不由自主被她的臉色吸引過去,一顆心都緊張起來。

樓倚聲……在郵件裏說了什麽?

“唔……”蕭明姿一邊快速瀏覽著郵件,一邊說。“樓倚聲說,他認識一個以前來往的馬術俱樂部經理,那個經理的手裏有一匹非常好的賽馬。但是因為價格昂貴,一直沒有人收下,想問問我能不能幫這個忙……”

她說著說著,語氣中便露出一絲微弱的笑意:“這小年輕,還挺有意思的。”

林蔚然的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。

挺有意思的……這是什麽意思!

“您……”林蔚然想問,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多問,只能把話都憋在心裏,急得心急火燎的。

蕭明姿的手指在鼠標上點了點,想了想說:“你幫我約一下他,就說……我對這一匹賽馬非常感興趣。”

“……是。”林蔚然低頭溫順地應著,心裏面卻已經咣咣咣敲響了警鐘。

大小姐一向對人冷淡,怎麽會突然間想約見一個小演員?難道是當天他在飯局上的那一段武術表演,真的給大小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以至於現在都沒有忘記嗎?

可即便有萬般不情願,他也不能違抗命令,只能照著去執行。但執行的時候語氣,就不見得有什麽溫情了,幾乎是硬邦邦、冷冰冰的公事公辦。

但是接到他的電話,樓倚聲還是驚呆了。

“怎麽了?傻了?”葉輕舟正在電腦上瘋狂打字,做著自己的馬術訓練方案。

寫完一段,回頭一看,好兄弟傻住了。

樓倚聲捏著手機,整個人容光煥發,臉都紅了起來:“她……她要約我見面!不,應該說她要約我談一談賽馬的事情。”

“賽馬?”葉輕舟放開鼠標,神色從調侃變得正經起來。“你跟她說了風露雪的事?”

“嗯。”樓倚聲點頭。“你不也是想把風露雪給顧如嗎?”

這句話葉輕舟倒是沒有否認。

風露雪這匹馬要從很遠的淵源說起。

一般來說,馬術比賽的馬匹以歐洲血統的溫血馬為主,阿拉伯馬尤其是阿爾捷金馬之類的,並不適合。雖然在我國,汗血寶馬一直享有極高的聲譽,是傳說中的天馬,一般說到名貴的馬匹,都會想到汗血寶馬。但阿拉伯馬屬於熱血馬,熱血馬一般來說沒有歐洲血統的溫血馬那麽高大。

阿拉伯馬的身體高度一般在1米5左右,歐洲溫血馬的身高卻可以達到1米6,甚至是1米7。在奧運會賽場上,馬術障礙賽的障礙欄高度都在1米6左右,這個高度,對於身高只有1米5的阿拉伯馬來說,其實有點吃力。

同時阿拉伯馬因為是熱血馬的原因,比較容易亢奮,很難訓練,也很難保持長時間的專註和溫順。所以一般來說,阿拉伯馬很少作為馬術比賽的馬匹。

但是風露雪這匹馬不同。

風露雪是一匹純血的阿拉伯馬,而且通體雪白,所以得到這個名字。它的父母都是曾經征戰過世界級賽場的馬匹,受過專業訓練,而且在熱血馬裏面有難得的耐心和專註力。受哈爾捷金馬血統的影響,它們不僅耐力非常好,而且爆發力非常強,最重要的是它們的性情非常溫和。

按照常理來說,它們當年能在奧運賽場上取得非常優秀的成績。但是因為它們的騎手身體素質不太行,最後這兩匹馬只在奧運賽場上作為備用馬而報備,沒有真正上奧運會賽場比賽過。

所以,它們最後沒有留下顯赫的名聲。

但是在騎手的眼中,這兩匹馬實在是非常難得。所以當這兩匹馬的騎手退役之後,便有人將這兩匹賽馬接手了。

葉輕舟因傷退役之後,一直在打聽這兩匹馬的下落,最近這幾年才知道,原來這兩匹馬竟然是被本市的一個馬術俱樂部買下了。更巧的是,因為偶然的機會,他幫這個馬術俱樂部調|教了一匹烈性馬,最後結識了馬術俱樂部的經理。經理告訴葉輕舟,馬術俱樂部將這兩匹馬撮合了,它們馬上將誕生第1個孩子。

經理還邀請葉輕舟去參觀了生產的過程。

葉輕舟應邀前去,便看到了這匹白馬的誕生。

其實風露雪的膚色並不是完全的雪白,而是在白中透著淡淡的粉,尤其是在跑動之後,整個身體透出一種杏花經雨那樣極淡極淡的粉色。葉輕舟看著它,便想起了一首古詩詞。

一天風露,杏花如雪。

這匹雌性的白馬,便得到了它的名字,風露雪。

風露雪這一年三歲,對賽馬來說,這個年紀還非常年輕,甚至屬於寶寶年紀。一般來說,10歲左右的馬匹成熟度比較高,各方面都比較適合參賽,而5歲的馬匹在賽場還會被稱為寶寶級選手。可是年僅三歲的風露雪,已經表現出出色的天賦。

它的身高已經達到了1米4,性情很活潑,但是並不調皮,耐力、反應度等各方面在同齡中都是佼佼者,甚至能比成年的混血賽馬更出色。

葉輕舟跟馬術俱樂部的經理商量過很多次,什麽樣的人才配擁有風露雪。最後得出的結論是,得是一名天才級的選手,才配得上天才級的賽馬風露雪。

馬術俱樂部的經理也不止一次地說:“風露雪還是個寶寶,它有足夠的時間等待優秀的騎手出現。一匹馬能不能成為世界級的賽馬,能不能在世界級的賽場上揚名立萬,成了一代名駒,不僅僅是看它自身的天賦,更取決於它的騎手,以及它跟騎手之間的配合。如果沒有遇到好的騎手,那麽我寧可養它到10歲15歲,也不願讓它屈居於平庸者的身邊,被鞭打、被埋怨。”

這也正是葉輕舟所想的。

不過那個時候的他,以及馬術俱樂部的經理,能想到的都只是以發掘一個天才騎手,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天才騎手能將這匹馬買走。

風露雪作為一匹純血阿拉伯馬,價格在300萬以上。這還只是購買的價格,後續培養它、照顧它,以及各方面的團隊等等,每一年的花費不會少於100萬。別說是普通人,就是在G市富豪圈子裏,又能找到幾個可以負擔得起的人?

馬術俱樂部的經理更不想風露雪被富豪們當成炫富的對象,買下了卻不將它訓練,而是讓它作為一個炫耀品,時不時牽出來溜達兩下就完事了。所以馬術俱樂部一直隱藏風露雪的消息,除了極少數熱愛馬術、並且一直追蹤風露雪父母蹤跡的馬術愛好者以外,根本沒有人知道G市居然有這麽一匹絕代名馬。

連樓倚聲,也是因為大學的時候跟葉輕舟認識,兩人去照顧過風露雪才知道的。

“你啊,這段時間一心撲在學校上,很久沒有跟老何聯系過了吧?”樓倚聲臉上的興奮之色減淡了不少,甚至出現了一絲黯然。“你還不知道吧?馬術俱樂部出事了。”

葉輕舟心頭一驚,整個人都坐直了。

他這段時間,心思確實一直撲在青文國際高中的馬術課上。因為自從發掘了顧如這個人才開始,葉輕舟就需要做兩份教案。一份針對普通的學生,另外一份針對顧如。同時葉輕舟還要方方面面地檢查學校馬術訓練場的安全設施,防止再出現馬匹傷人之類的事件。

一旦忙起來,他還真的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關註老何的馬術俱樂部。

“老何怎麽了?”

樓倚聲:“闊葉林馬術俱樂部還有另外一匹馬,你知道吧?”

葉輕舟點頭:“我知道,那匹純血歐洲馬阿爾薩嘛,阿爾薩怎麽了?”

樓倚聲嘆了一口氣:“有一匹混血馬把阿爾薩傷了,而且當時阿爾薩已經被人買下,剛要準備運走。”

葉輕舟的神色頓時凝重起來。

闊葉林就是老葉馬術俱樂部的名字。

闊葉林馬術俱樂部除了會培養頂級的名貴純血馬之外,也會培養一些混血馬,讓有馬術愛好的人,偶爾過去騎一騎。一般來說,闊葉林馬術俱樂部會將純血馬跟混血馬分開培養,分成幾個等級的分區域,不會讓純血馬跟混血馬遇上。阿爾薩既然是一匹歐洲血統的純血馬,又怎麽會被混血馬傷害了?

而且是在剛被人買下,準備要運走的時候?

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,阿爾薩雖然沒有風露雪那麽貴,但價格也在200萬左右。”

這麽一匹名貴的、已經被人買下的純血馬,突然被傷了,對馬術俱樂部來說,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損失。

首先,這一匹馬已經被傷了,那麽買主是不是還會繼續要這一匹馬,就是一個未知數。

如果買主還願意要這一匹馬,那麽俱樂部就要負擔起醫治馬匹的費用,以及買主沒有得到馬匹期間的賠償金。這兩樣的價格加起來,至少也在100萬左右。

如果買主不願意要這一匹馬了,馬術俱樂部要把購買費用退還給買主事小,很大概率,買主還會索要一筆賠償金。因為馬匹是在馬術俱樂部的場地上出現了意外,導致交易沒有成功的。至於這筆賠償金要多少,完全就看買主本人的良心了。

可能一兩萬就能解決問題,也有可能買主有心敲詐一筆,要個10萬8萬,甚至三四十萬,也是完全可能的。

一旦被退回,那麽這匹馬的比賽生涯也等於是結束了。先不說要治療一匹受傷的賽馬,需要多精心的照顧和多高明的團隊,要花多少錢。

哪怕完全治好了,一匹曾經受傷的馬,事後也很少有人相信它能恢覆如初。就像一個返廠維修的商品,哪怕拿出來說他依舊是全新品,也不會有顧客願意去買它。他們寧願選擇更好的,或者是差不多價位的代替品。

那麽這麽一來,這匹馬等於是砸在手裏了。

不僅僅要損失上百萬的投資,而且還可能面臨翻倍的賠償。前後的損失加起來,已經超過了300萬元。

哪怕闊葉林在G市裏是一個低調、但絕對有實力排進前三的馬術俱樂部,資金可以說是雄厚,但一下子損失300萬元,還要負擔一匹純血阿拉伯馬風露雪的飼養和維護,也是捉襟見肘,舉步維艱。

樓倚聲倒了一杯茶,靠在沙發上皺著眉說:“老何前幾天還問我,已經拿到了男主角的電影角色,認不認識土豪?能不能把俱樂部裏面其他的純血馬給買了?這樣的話,至少有資金可以治療阿爾薩。至於風露雪,老何決定自己掏腰包來養著。”

老何沒有來找葉輕舟,大概是覺得他雖然在最貴的私立學校裏面教書,但也只是一個教書的,不可能認識什麽有錢人。反倒是樓倚聲,他已經進入娛樂圈並且開始拍電影了,按理說應該認識一些有錢人才對。

老何絕對沒有想到,事情其實是反過來的。

“我確實想借助這件事情跟她取得聯系,在她面前再露一次面。”樓倚聲坦陳,“但同時我也聽說,老何實在找不到其他買主買闊葉林旗下的純血馬。那個阿爾薩的買主,一直逼他賣出風露雪。”

葉輕舟差點跳起來:“這人不安好心!他肯定是有所準備!他的目標根本不是阿爾薩,而是風露雪!”

他們根本不是愛馬匹,而是一群可惡的、滿腦子都是錢的利益商人!他們一定是聽說風露雪的名聲,想利用風露雪大賺一筆。所以這樣安排設計,用傷害一匹馬的方式獲得另外一匹馬。

阿爾薩已經受傷了,風露雪絕對不能落在這樣的人手裏!否則的話,它只會成為一個賺錢的機器,不用幾年,甚至沒有可能長到10歲,就已經病骨支離,早早地死去了!

“但是老,何手裏已經沒有錢了,他底下的員工都在鬧,那個害得阿爾薩受傷的員工已經跑了,連索賠都沒有地方賠。”樓倚聲越說眉頭皺得越緊。“前兩天老何告訴我,他已經決定要舉辦一個拍賣會,唯一的拍賣品就是風露雪。”

世上沒有人能配得上風露雪了,除了顧如;

世上也沒有人能救風露雪,除了蕭明姿。

“對不起,我沒有跟你好好商量。”樓倚聲由衷地道歉。

他跟老何都知道風露雪對葉輕舟的分量,那幾乎是他下半輩子希望的一半。假若顧如出了什麽問題,不願意再繼續走馬術運動員這一條路,葉輕舟還可以找別的騎手,發掘別的運動員,風露雪才三歲,它等得起。可假如風露雪出什麽事情,上哪裏再找這麽一批極具天賦的馬匹?

到時候希望落空,葉輕舟恐怕不會再有力氣繼續走接下來的人生路。

那不是老何願意看到的,更不是樓倚聲能面對的。

所以兩人才打算悄悄地將這次馬術俱樂部的風波解決,可是樓倚聲沒有想到,最後老何會被逼得用拍賣會的方式。到了這個時候,如果還瞞著葉輕舟,這不是為他好,而是給他致命一擊了。

葉輕舟果然慌亂不已:“阿聲……”

“你別慌,我知道的。”樓倚聲承諾著,試圖用笑容和輕松的語氣安慰好朋友。“你看我現在不是找了一個大靠山嗎?只要能說服蕭明姿出手,不管是什麽拍賣會,風露雪都不會落入別人手裏。”

“好。”葉輕舟略微安了心,很快也做了決定。“你和她約什麽時候見面?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
樓倚聲:“……”

這是什麽千年單身狗?居然在這個時候說要跟他一起去?

“不是我單身狗,而是你沒有弄清楚狀況。”葉輕舟也哭笑不得地解釋說。“你以為到時候蕭明姿是一個人來的嗎?她身邊絕對會有那個帥哥助理。不是我打擊你,阿聲,那個助理對她,絕對不是普通的上下級心思。到時候,那位林董秘看到你一個人去見蕭明姿,他會不會暗中吃醋?”

“……好吧。”樓倚聲被說服了。“剛才林董秘跟我約了時間,就是明天下午四點,在九成集團總部。”

約在這個時間,這個地點,說明這場會面對於蕭明姿來說,只是一個普通的商務性見面,或許時間只有十來分鐘。整個過程,僅僅是談一場生意的前期意向罷了。

但是對樓倚聲來說,卻是再見一次女神的機會。

樓倚聲很難不緊張。

他從這天下午開始,便不斷的想著自己要穿什麽樣的衣服,搞什麽樣的造型,見到了蕭明姿,要說什麽話。樓倚聲是個演員,最擅長的事就是在腦子裏面構思種種情形,對其進行模擬、排演。

他不想表現得那麽傻的,可他真的忍不住。

第二天去見面的時候,樓倚聲穿的都是蕭明姿送的那一身阿瑪尼。

這套阿瑪尼本來是賠償給葉輕舟的,但是葉輕舟仔細想了想那一天在墓園的情形,尤其是蕭明姿的目光落在他衣服上的那一刻。葉輕舟覺得這一套衣服似乎不太尋常,在詳細的問過好友之後,他就將衣服送給了樓倚聲,自己重新買了一套其他牌子的西裝。

葉輕舟作為一個混血馬術運動員,雙腿極長,身材也非常高大,穿上西裝整個英氣逼人。樓倚聲雖然也是一身的西裝,但他作為一個武生出身的演員,氣質更為古典,這一身西裝穿在身上便有一份儒雅瀟灑的感覺。

兩人容貌和氣質都非常出眾,一出現在九成集團樓下,便引起了前臺的註意。

前臺的竊竊私語和忍不住悄悄打量的目光,讓樓倚聲的心充滿了忐忑和期待。

他忍不住想,待會蕭明姿看到了他會是什麽樣的目光。

覺得他眼熟嗎?也會覺得他很好看嗎?

“叮”的一聲,樓層到了,兩人被董事辦的接待帶到了董事長辦公室門前。

中年的女士為他們打開了門,做了一個請的手勢。

樓倚聲走進去便看到了,和那一天飯局造型幾乎沒有什麽兩樣的蕭明姿。

挽在腦後的發髻,一身小香風的黑西裝,戴著珍珠耳環和項鏈,西裝的領上別著一個同款的珍珠別針。雪膚花貌,烏發紅唇,清艷之極,睥睨眾生。

樓倚聲的心,砰的一聲加速跳起來,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多看,只是跟葉輕舟一同問好:“蕭董事長,你好。”

“兩位請坐。”蕭明姿頷首,示意他們坐下,才開口說:“兩位的意願,我已經初步在郵件裏面聽樓先生說過了,現在我想聽聽你們具體的說法。首先第一點……”

她亮如點漆的眼睛眉目一轉,視線落在樓倚聲身上,問道:“樓先生是我們旗下的藝人吧?怎麽會知道賽馬……”

“我,我跟輕舟是大學同學,風露雪出生的時候我也在場,我也只知道風露雪而已!這一次我也不是偷偷溜出來的,劇組正在集中拍攝珺凝姐的戲份,暫時沒有我什麽事情,所以導演給我放了三天的假。”

樓倚聲急切地解釋完畢,才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打斷了她的話。

葉輕舟在一旁默默捂住了臉。

……他真的很想表現出不認識這個人。

看看樓倚聲剛才的樣子,活脫脫一個舉著牌子大聲喊“我很乖,我沒有翹課,是老師給我放假,你聽我解釋,不要生氣”的學生形象。

不過這麽說,好像也沒有什麽別的問題,樓倚聲畢竟也只是一個二十出頭、剛剛畢業一兩年的楞頭小子。這兩年雖然見識到了娛樂圈的險惡,但年齡擺在那裏,樓倚聲並不像他,是一個已經經歷了滄桑的小老頭。

“我……”樓倚聲也霎時間滿臉通紅,不知道怎麽辦才好。

林蔚然站在蕭明姿身邊,嘴角抽搐,幾乎本能地看向蕭明姿的臉色。

然後發現,蕭明姿眼中有一絲微弱的笑意。

什麽?林蔚然楞住了,難道大小姐喜歡的……竟然是這一種橫沖直撞的小奶狗嗎?

整個董事長辦公室裏,突然間沈默了一下。要不是助理及時端著咖啡走進來,打破了這微妙又尷尬的沈默,樓倚聲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。

“咳……我……”樓倚聲的耳朵都燙了起來。

他輕咳一聲,想把自己腦內預演的、成熟穩重的樣子表現出來。但他還沒有開口說話,蕭明姿便溫和地說了一句話。

“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演員,沒有怪你偷溜出劇組,我知道你不會的。”

她知道……這話是什麽意思?樓倚聲一顆心又亂跳了起來,腦子裏轟的響了一下,好像熱度加載過度的電路板,再也理不出頭緒了。

這個不爭氣的……葉輕舟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,認命地接過話頭:“是這樣的,蕭董,我們希望你能買下一匹馬。”

蕭明姿對他跟對樓倚聲的態度完全不一樣。

對樓倚聲的時候,她就像對待一個晚輩,可以隨時逗一逗,無傷大雅。

但是對葉輕舟,或許因為他是顧如的馬術老師的緣故,蕭明姿幾乎完全是一種家長對老師、甚至完全公事公辦的語氣。

“我想問你,是用什麽樣的身份對我說出這句話。”

是馬術俱樂部經理的好朋友,還是顧如的老師?

葉輕舟立刻收斂起其他的神色,認真的說:“如果我說,我是以顧如的馬術老師的身份來拜托你,你相信嗎?”

蕭明姿往後靠在椅背上,這是一個悠閑,但是絕對處於主導地位的姿態。

她的語氣不置可否:“我是不是相信,取決於你的陳述,葉先生,或者是葉老師。”

葉先生,就是馬術俱樂部經理的好朋友。

葉老師,就還是顧如的馬術老師。

葉輕舟從來沒有在女性身上領略過這種極端的壓迫力。

從前他活在家庭的控制下,他的母親雖然是一個控制欲極強的女性,時時刻刻想要他屈服。但控制欲跟壓迫力並不一樣。控制欲越強,越讓人想反抗,但是面對壓迫力,人只能選擇臣服。

“蕭董,您聽我說,是這樣的……”葉輕舟從頭到尾將風露雪的事情說了一遍,最後補充道:“你可以說我現在出來請求你,是因為我的朋友老何遇到了經濟危機,他的馬術俱樂部需要您的拯救。但從我心底上說,我覺得風露雪是一個極好的賽馬,甚至可以說它是最適合小如的馬匹。我不願意風露雪錯過小如,更不想小如錯過風露雪,他們之間應該惺惺相惜的,你能明白我的表達嗎?”

蕭明姿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。

在資料裏面,葉輕舟是一個極其桀驁,一門心思撲往馬術運動上面的死心眼人。為了馬術運動,他甚至可以放棄一切,也反抗一切。沒想到去學了體育教育,做了幾年老師,葉輕舟反而很有幾分做老師的意思。

這種“不是你太笨沒有聽懂,而是我沒有表達清楚,所以你不明白”的態度,很直接地令蕭明姿滿意了。

小如,確實需要這樣一個老師。

“我對賽馬沒有意見,對花錢拯救一個俱樂部更沒有興趣。我會花錢的原因只有一個,那就是小如喜歡。”蕭明姿簡簡單單就下了結論。“把拍賣會相關的事情整理成報告,發到郵箱裏面。到那天的時候,我會帶著小如出席。”

聽到前面幾句,他們倆還以為沒戲了,沒想到後面會有轉圜的餘地。

也就是說,闊葉林馬術俱樂部能不能得救,就看風露雪能不能獲得顧如的喜歡了。

果然,這就是蕭明姿的作風啊。

葉輕舟苦笑的同時,又覺得是意料之中。能得到這個回答,他其實已經應該滿意了。畢竟不管他們說的再天花亂墜,把闊葉林馬術俱樂部說的再淒慘,再岌岌可危,都不可能打動蕭明姿的。

對蕭明姿來說,賽馬就只是送給顧如的一份禮物,是不是送、送什麽、什麽時候送,都取決於顧如的喜好。

“我們明白了。”葉輕舟站起來,微微鞠躬。“蕭董,謝謝您撥冗見我們,該談的事情我們已經談完了,告辭。”

“蔚然,替我送客。”蕭明姿絲毫沒有留他們的意思。

“好的。”林蔚然巴不得他們趕緊走,二話不說將他們請了出去。

離開的時候,樓倚聲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。

他等了快兩個月,就等了這麽一面,前後還不到五分鐘。但哪怕僅僅是五分鐘,也足夠慰藉他了。

“葉先生。”

在他們即將走出董事長辦公室的那一刻,蕭明姿再度開口:“我給你一個忠告,假如你的那位經理朋友想救馬術俱樂部的話,就不應該把寶物藏著掖著。有人想搶奪,你的朋友要做的不是請求對方收手,而是應該引來更強勁的對手,去跟他作對。打不過老虎,那就引來另外一只老虎,坐山觀虎鬥,而不是坐以待斃。”

葉輕舟的身軀瞬間一震,樓倚聲已經忍不住欣喜地叫道:“對呀,我們怎麽沒有想到!謝謝您,蕭董。”

蕭明姿看向他,目光不禁柔和。

樓倚聲的神態以及種種舉動,非常像蕭明姿在某個快穿世界裏面的伴侶。在那個世界裏,她是一個跟丈夫和離後獨自帶著女兒繼承侯府的貴婦。有一位年輕的小將軍,也是這麽直白且熱烈地追求著她,那是她在快穿世界裏為數不多的、答應跟別人走完的一生。

蕭明姿記得,那位少年將軍的追求雖然大膽且直白,但每次她有一些回應,他都會因為驚喜而手足無措。甚至當蕭明姿逗他的時候,他都不知道如何反應。

那些大膽和直白都是憑著本能去做的。

這種本能很令人喜歡。

因為這個緣故,蕭明姿忍不住便想逗樓倚聲一下:“是嗎?樓先生想怎麽感謝我?”

她的話裏好像藏著一把小小的鉤子,也像是有一團火星。那點火星落到樓倚聲的心裏,轟然一聲發展成燎原之勢,將他的臉都燒紅了。

“我、我……”樓倚聲支吾了兩聲,脫口而出:“當然是你想要什麽,我就怎麽感謝你。”

這話簡直了!林蔚然再也受不了,倉促地一點頭,說了一聲“請”,就把門關上了。然後,他大步在前引路,將他們送到董事辦門口,略一點頭,說了一句再見,就掉頭離開了。

樓倚聲:“……”

葉輕舟按著電梯,同時回頭看了他一眼:你看我說什麽來著?作為林秘書,要是對蕭明姿沒有別樣的心思,絕對不會是這個表現。

樓倚聲瞬間如臨大敵。

*

他不知道的是,這一刻的林蔚然才是如臨大敵。

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大小姐主動逗誰!

不對,大小姐逗過他,但那是因為他們之間的關系好比姐弟那麽親密。大小姐將他當成一家人,所以會偶爾說他是個小老頭,小頑固,開一點無傷大雅的玩笑。

但是這一種似乎帶著別樣顏色的玩笑,大小姐從來沒有跟他開過!

*

這天下午,當林蔚然第一百零一次借故跟他說話的時候,蕭明姿便啪的一聲蓋上了簽字的鋼筆,擡頭看了他一眼,問道:“蔚然,你這是怎麽了?”

林蔚然驚得差點跳起來,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事情,又覺得羞愧難當。

他怎麽了?他只是心裏從來沒有這麽慌過。

理智上他知道,大小姐喜歡誰想逗誰呢,這是她的自由,他根本無權幹涉,也沒有資格表現出任何的不爽。但是感情上,他卻沒有辦法控制自己。

看到樓倚聲,他就是覺得危機感十足。

因為林蔚然很清楚地感覺到,大小姐對樓倚聲的態度是不同的。那不是一種對旗下藝人,甚至不是對一般朋友的態度。大小姐一開始看到這一個年輕人,就有種想逗他,並且格外高看一眼的感覺。

可是這些話要怎麽才能跟她說?哪怕大小姐願意聽,不責怪,難道他能把這些話說出口嗎?

但是……林蔚然心裏又有另外一個聲音飛快地說,你不是想趁機告訴她自己的心事嗎?不是一直都沒有機會嗎?眼前豈不是一個絕佳的機會,你一沖動就可以說出口了,為什麽不說呢?

“我……”林蔚然被那個聲音蠱惑,居然真的開口了:“沒什麽……大小姐,我,我只是有些嫉妒他。”

蕭明姿挑了一下眉。

林蔚然瞬間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話,頓時羞愧得無地自容。

“我去看看助理們把報表做好了沒有!”林蔚然人生第一次不敢面對眼前的人,撒腿就想跑。

可是他才一轉身,就渾身一震,被人喝住了。

“站住。”

這聲音不大,而且用的也不是她平時飽含氣勢的淩厲呵斥,而是淡淡的一句話。但只要兩個字,就讓林蔚然連動都不敢動了。

她……她是不是覺得他很惡心了?

朝夕相處的人,說好了會當弟弟的人,忠心耿耿的下屬,突然間對她抱著如此齷齪的心思。這種心思和感情,一下子就會讓所有正經的坦然的關系變得汙濁不堪。

大小姐還讓他待在身邊嗎?

一想到她會回答“不”的概率,林蔚然的心都快不會跳了。

他像是一個等待淩遲的犯人,屏息等待著第一刀落下。

“跟你說話呢,背對著我幹什麽?”寂靜之中,蕭明姿繼續下令。“轉過身,來看著我。”

這一刻他最不想面對的,就是她的眼,及眼中可能出現的嫌棄、厭惡情緒。可是執行她的命令已經是他身體的本能,林蔚然無法抵抗這種本能,只能緩緩地轉過身。

他深深地吸了口氣,用面對命運審判之錘的決心,慢慢的擡起眼看向她。

蕭明姿眼中一片平和。

第一次,林蔚然看不出裏邊是什麽神色,他只聽見他家大小姐溫和地問:“你嫉妒他什麽?說來聽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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